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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至此,此生不见(完结)

发布日期:2025-02-04 19:20    点击次数:69

“凌风,这次的古画修复工作远在大洋彼岸的英国博物馆,你真的愿意来吗?”

卢凌风攥紧手机,盯着眼前画架上他迟迟无法完成的画作,点点头。

“我确定。”

“这次修复工作极其繁重,短则几个月,长则两三年,都无法回国。

而且我们这次会涉及到一些保密的项目。

所有参加项目的人员都会被隐去个人信息,在国内查无此人,也不会被国内任何人联系到。”

“小傅那边,同意吗?”

卢凌风看了一眼手中被雨淋湿的、装着护肝药片的手袋。

又想起刚刚他在包厢外看到的,傅诗雅和那个小男生的香艳画面。

深深地闭上了双眼。

“周老师,我已经决定和傅诗雅离婚了。”

“她出轨了。”

电话那头,周老师沉默了许久。

“凌风,想好了,就来老师这里吧,老师随时欢迎你。”

卢凌风笑着点头,将眼泪咽下。

“好,一周后,手续办好了我就过来。”

挂断电话后,卢凌风将画架上那幅尚未完成的作品取下。

这幅画画的是年少时,他和傅诗雅手牵手走在校园里的场景。

可他迟迟无法为两人画上脸。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已经记不清傅诗雅最爱他时的模样了。

曾经,他们也是校园里令人艳羡的恩爱情侣。

在相爱第五年他们结婚,那晚黄浦江边的烟花燃放了一整夜,从未断过。

可令人唏嘘的是,命运有时就是一个破折号,爱情故事另起一行后,却再也不是所期待的那个结局。

婚后第三年,傅诗雅回母校演讲时,出轨了美术系的一个男学生,白桉。

卢凌风至今都记得他发现她裙子上暗涸色污渍的那晚。

滂沱大雨,她紧紧抱住他挽留。

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以后绝不会再和他联系。

卢凌风看着面前支离破碎的傅诗雅,在他膝前泣不成声。

八年感情带来的习惯和依赖,如同枯树缠绕的藤蔓,既是牵绊也是负累。

他忽然好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放过彼此。

于是在三个月的冷战后,他蒙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选择了原谅。

直到今日,他收到消息去给应酬的傅诗雅送药。

再次撞见包厢里,傅诗雅正在和白桉四目相对喝交杯酒,暧昧旖旎。

他才意识到,傅诗雅一直背着他,和白桉的联系从未断过。

细雨夹杂凉风吹进屋子里,卢凌风一阵清明,回过神来。

他利落地撕下画作,将它塞进床底,一气呵成。

一小时后,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傅诗雅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袋小蛋糕,满脸都是歉意。

“老公,应酬太多,实在推不开。”

“不过我看见外面下暴雨,想起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就立刻赶回来了。”

卢凌风只是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雨幕下灯红酒绿的城市。

傅诗雅脱下裙子换上睡衣,扔在地上的裙子裙摆处还带着几处干涸的暗色。

然后凑了过来,从身后抱住卢凌风。

“老公,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连我回来也不理会。”

过近的距离,让卢凌风一度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玫瑰香水的味道。

是白桉独有的气味。

可再浓烈,也掩盖不了两人欢愉后依旧残存的鱼腥味。

他不由得蹙了蹙眉头,一阵恶心。

“老公你怎么了?”

傅诗雅停下手中的动作,神情关切。

卢凌风趁机偏开头,与她拉开距离。

“没什么,在想待会零点到了,生日要许什么愿望。”

玻璃窗上,傅诗雅面色骤然一紧,下意识扭头看向桌上已经融化的生日蛋糕。

短暂的沉默后,她倏地抱紧卢凌风,满脸愧疚地在他肩头蹭了蹭。

“老公,我真该死,竟然忙忘了。”

“今年想要什么礼物?百达翡丽还是理查德米勒的腕表?”

“没事,你慢慢想。我回来路上正好让司机去附近网红店买了坚果蛋糕。一起吃?”

卢凌风淡淡回过头看着傅诗雅。

琥珀色的眼眸里,是一片死寂。

“诗雅,你忘了。”

“我对坚果过敏。”

傅诗雅的表情很精彩。

从错愕,到慌张,再到强装镇定。

“对不起老公,是我忘记吩咐司机了。”

卢凌风轻笑一声,原来不爱时,连爱意扮演都那么难啊。

从前的傅诗雅在每一次外出就餐时,都会叮嘱后厨不要加任何坚果,也不会忘记他不喜金银,手腕一直戴着檀木珠串。

如今的傅诗雅,只会记得白桉最喜欢的口味,以及他爱的那些品牌奢侈品。

“老公别生气。

我这就出门,亲自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卢凌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累了,想睡觉了。”

他压下眼眶的酸涩,轻轻推开傅诗雅。

从前的卢凌风尚且对这段病态的婚姻还抱有一丝希望,麻痹自己傅诗雅只是暂时地偏离了爱他的航道,他终会回来的。

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事实,让他对这段感情只剩下理不清的颓废和恨。

既然傅诗雅瞒了他白桉的事整整两年,那礼尚往来,卢凌风决定也将他其实并未患上弱精症,不能生的其实是傅诗雅的秘密瞒在心底,直至离开。

第二章

卢凌风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拿出手机,打开不常用的微博。

通过层层同学关系,最后准确找到了那个与他同校的直系师弟,白桉。

白桉的微博里,记录的全是傅诗雅。

每一次约会、每一次开房、每一次缠绵。

卢凌风这才知道,原来在一年前傅诗雅跪着向他发誓他们什么都没发生的那晚,他们就已经滚在了床上。

卢凌风忍着恶心,又往上翻了翻。

直到视线定格在半年前的一天,白桉发了一条视频。

视频里,白桉跪在落地镜前,戴着项圈,如痴如醉地看着傅诗雅。

而坐在他身前的傅诗雅一身皮衣,修长的手紧紧提住白桉脖子上的链子。

一双眸子藏匿于幽暗的灯光下,支配感和掩饰不住的兴奋感,破笼而出。

视频文案是,【小狗只对主人吐舌头。】

而那条微博下,从不玩微博的傅诗雅罕见地点了赞。

等卢凌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生生咬破了嘴唇。

他突然想起,那天他独自在医院做手术。

傅诗雅借口公司有事没有陪他。

深夜时却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压抑、低哑,词不达意地问着他身体怎么样。

那时卢凌风还天真认为,这通电话打破了他们僵持的局面,傅诗雅正在努力修复他们的关系。

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他们那晚play的一环。

傅诗雅所有缺席陪伴他的时光,都在和白桉一起激烈缠绵。

直到刚刚,白桉还在微博回复好友留言。

【一晚上用了一整盒,解锁了新动作,哦对了,她还留了一个,说要带回家给她那不行的老公用。

啧啧啧真可怜,都是用我剩下的。】

卢凌风强忍着眼泪,把他们出轨的记录一一拍下来发到手机上,作为日后出轨的证据。

就在这时,傅诗雅忽然摸上了床。

一双温热的手环上卢凌风的身体,开始游走。

“老公,想你了。”

他想到刚刚白桉说的话,突然就止不住地恶心。

他猛地推开她,“我累了。”

傅诗雅怔愣了片刻。

少顷,她摸了摸他的脸颊,再没了动作。

零点时分,卢凌风认真许下了二十九岁的生日愿望。

“我卢凌风,此生与傅诗雅,再也不见。”

次日,卢凌风醒来后,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他下了楼,发现傅诗雅坐在餐桌边,正低头浏览手机。

她眸中倒映着一个精壮的身影,嘴角不自觉扯起一个玩味的笑。

卢凌风怔怔地看了她许久。

傅诗雅立刻熄了屏。

“老公起床了?早餐我已经做好了,来吃点。”

桌上,是他爱吃的三明治和荷包蛋。

她起身,笑着给卢凌风的杯子里倒上牛奶。

“你老是腿疼,医生说是因为你缺钙。

我叫阿姨又订了一年的牛奶,记得喝。”

卢凌风默默入座,却在不经意间看见她亮起的手机屏幕。

【小狗已经收拾好,等候您的光临。】

他移开视线,苦涩一笑。

“老公,今天情人节我没空陪你了。”

“公司有个很重要的会,你自己去逛逛街,买点东西。”

卢凌风这才意识到,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情人节。

从前的情人节,不论多忙,她总会空一天的时间出来陪他,陪他看电影,陪他画画。

他突然就记不清,上一个他们一起过的情人节,是几年之前了。

卢凌风望着她亮起的手机,忽然就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

“真的是因为公司的事吗?”

傅诗雅迟疑了几秒,脸上挂起笑,“当然。”

她的眼睛那么真诚、坦然,像她十九岁表白说爱他时,一模一样。

可他却再也感受不到曾经的爱意。

卢凌风鼻尖一酸,几乎是忍着喉头的酸涩咬了一口三明治。

不再说话。

傅诗雅看了看时间,起身离开。

走到玄关处,忽然发现玄关附近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她倏然顿住脚步,“老公,你没画完的那幅画呢?”

第三章

卢凌风没想到,傅诗雅会注意到这件小事。

“我收起来了。”

“为什么?这幅画花了你好几月时间,不画了吗?”

“嗯,最近身体不舒服,不想继续画了。”

“那就好好休息,老公,身体最重要。

我什么都不要,也不用你成为大画家,只希望我老公平平安安地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傅诗雅走到他面前,在他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

卢凌风下意识撇开脸,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思绪远去。

她好像真的很爱他,可怜惜是真,背叛是真,贪图欲海的刺激也是真。

傅诗雅走后,卢凌风回到卧室,将他的衣服一件一件收拾出来,打包好。

又将傅诗雅曾经送给他的礼物,全都丢进了一个纸箱子,送给了别墅的保洁阿姨。

最后他联系了律师,将他这段时间搜集到的傅诗雅的出轨证据全部发了过去,拟定了离婚协议书。

一切处理好后,已经到了傍晚,卢凌风约了兄弟唐峻,出了门。

街上,情人节的氛围浓厚,情侣们手牵着手,脸上满满的幸福。

卢凌风仿佛看见了十九岁那年的情人节,大雪纷飞。

傅诗雅从外地赶回来,抱着他,雪花落在她的眼睫上,她几乎冻僵了,可怀抱却很暖很暖。

一阵冷风袭来,卢凌风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和唐峻在外滩附近找了一家安静的西餐厅吃饭。

唐峻主动开启了话题,“阿风,傅诗雅呢?她这个粘人精难得在这么重要的节日不粘着你啊?”

“读书那会,她每年情人节都一定要和你过的。

我记得有一年,她身在国外,还不远万里飞回大洋彼岸,赶在零点前回来陪你。”

“今年她不陪你,肯定是给你准备什么惊喜礼物去了。

快告诉我,让我也羡慕羡慕~”

卢凌风抿了口咖啡,静静看向窗外。

“今年,她在陪别的男人过情人节。”

唐峻蓦地愣住了,瞪着眼睛,久久没回过神来。

卢凌风沉默着,微笑着。

却毫无察觉到指尖早已被滚烫的咖啡烫红。

他的心,已经如死水般沉寂、冰凉了。

忽然,唐峻的视线略过他的侧脸,看向后方某个位置。

他瞳孔骤然放大,倏地伸手指向卢凌风身后。

“阿风,那个男人,是不是傅诗雅?”

“旁边还坐着那个小三!”

卢凌风猛地回头看去。

在西餐厅的角落,门半敞开的包厢。

白桉捧着刚收到的宝格丽的男士项链,满脸惊喜。

抱着他是又亲又蹭,整个人都快贴到傅诗雅身上了。

“哇,我看中好久的,你怎么这么懂我!”

他风流一笑,主动跪在傅诗雅的膝前,径直伸出脖子。

“主人,帮人家戴上。”

傅诗雅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轻嗤一声,“你果然最适合戴项圈。”

白桉轻笑,“还在外面呢。”

“假矜持。”

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拉开与傅诗雅的距离,“诗雅,是我帅气还是你老公帅气?”

傅诗雅停了动作,上下打量了白桉好几眼,嗤笑一声。

“他没你这么会玩。”

虽然早就在白桉的微博里见过他们交缠的样子,可第一次亲眼撞见两人纠缠在一起,卢凌风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看,眼眶通红。

直到好一会儿,卢凌风才恍惚听见唐峻叫他。

回过头来,看见唐峻关切的眼神。

他拉起唐峻,走到了餐厅外,给傅诗雅打去了电话。

那边的傅诗雅看见了卢凌风的来电,猛地推开身前的白桉,狠狠捂住了他的嘴。

第四章

“喂,老公,怎么了?”

“诗雅,你的会开完了吗?”

“哦,会啊,嗯正在开呢,很快就结束了。

大概一个小时吧,我就回家了。”

“好,我等你。”

卢凌风站在包厢的玻璃窗边,看着包厢内的傅诗雅神色慌张。

几分钟后,傅诗雅就从西餐厅后门匆匆走出。

她身后,跟着衣衫不整的白桉,满脸不悦。

卢凌风站在角落,看着傅诗雅在车前东张西望,最后,和白桉一同上了车,消失不见。

他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开,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

他就像一尾搁浅的金鱼,明明这场病态、背叛的婚姻已经逐渐让他窒息,可他每天还在这汪水洼中挣扎,直到掏空胸腔最后一丝氧气。

他忽然就想跳出这汪污水,也许外面依旧没有清澈汪洋,可至少,他有新鲜的空气可以呼吸。

卢凌风回到家的时候,傅诗雅的车已经停在了楼下。

他往院子里走,却突然迎面看见白桉衣着单薄地从家中走出。

半遮半掩的锁骨下方有个暧昧十足的红痕。

两人擦肩而过时,白桉勾了勾唇,轻蔑一笑。

“没办法,哪怕知道你要回来,她也要赶在你回来前和我做了好几次。”

“你们主卧的婚床被弄湿了。”

“哦对了。婚纱照拍的不错,下次推荐给我,我和诗雅去拍。”

在白桉的挑衅面前,卢凌风面色如常,笼在袖子里的双手却是狠狠握紧。

直到白桉轻哼着小曲离开,他跌跌撞撞地走上门外的台阶,才泄了气般抵在墙上,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调整好心情后,卢凌风进了屋。

屋内,只开了一盏小灯,傅诗雅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眉头紧蹙。

看见卢凌风回家,她猛地回过神,“老公,你去哪了?”

卢凌风刚想开口,却在下一秒,闻到空气里令人作呕的鱼腥味。

他猛地想起白桉的话,鞋都没脱,挣开傅诗雅搭上来的手,跑进了主卧内。

紫色的床单上,果真有一摊黏答答的水渍。

卢凌风脑中一根弦铮地断了。

他砰地关上门,不论门外的傅诗雅多么急切、担心地叫着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开门。

卢凌风闭了闭眼,从门上缓缓滑落,蹲下。

恍然之时,他无意中瞥见了垃圾桶里的被他丢弃的甲状腺癌确诊单。

他蓦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颤抖着打开手机,预约了明天的手术。

医生告诉过他,再不做手术,癌细胞就有可能转移了。

他看着医生发来的手术确认单,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曾经,他的身体也和白桉一样好。

可后来,就在一场应酬上,他连续为傅诗雅挡了五斤白酒后,当晚就病危送进了ICU。

那次他从ICU死里逃生,可身体却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一夜之间,他的心判若两人。

他成了白桉口中的病秧子,被傅诗雅养在家中。

除了偶尔拾起画笔画画,再没了别的事可做。

他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玉兰树,在一场大雨中彻底落败。

即使偶尔能沉浸在最爱的绘画中,也燃不了已经死寂的日子。

可就是这么讽刺的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又被查出来得了甲状腺癌。

医生说,患此病一般是多思多虑的结果,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忽地就笑了。

能让他辗转难寐的,除了傅诗雅,还能有谁呢?

他的这个甲状腺癌,全拜傅诗雅所赐。

卢凌风颤抖着签下了名字,深深闭上眼。

门外,傅诗雅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一阵阵传来。

“老公,你在里面做什么?!”

“老公,你别吓我!”

......

半小时后,卢凌风打开门,死灰的眼睛与她直直对视。

傅诗雅只觉得心脏一撞,一股莫名的不祥预感几乎要冲爆胸口,叫她全身颤栗不已。

第五章

“老公......”

傅诗雅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触碰着。

直到确定卢凌风没有对她抗拒太多,她才一把扑进卢凌风怀中,紧紧地抱住。

“老公,你别不说话。

我做错了什么,你说出来好不好,你别这样吓我......”

卢凌风只是静静地站着,眼里一片死寂。

直到闻到傅诗雅身上那夹杂着玫瑰香水和鱼腥味的气味后,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丝自嘲的笑。

在遇到傅诗雅前,卢凌风的人生是无尽的倒霉与绝望串成的,赌博的爸、偏心的妈、啃老的弟。

是傅诗雅,一次又一次地接住破碎的他,牵着他的手,说他会带他离开泥沼。

临毕业那年冬夜他被父母赶出家门,冻得瑟瑟发抖。

是傅诗雅跨过半个城来找他,“没事的,老公,我养你。”

那个时候卢凌风不知道傅氏已经濒临破产,傅诗雅被父亲的小三以及同父异母的妹妹赶出了家门,自身难保。

可她还是将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卢凌风。

后来,他们一同回沪创业,那时候傅诗雅最常对他说的话是,“老公,我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傅诗雅没有食言。

不出几年,他们成功在沪站稳脚跟,房子,越换越大,佣人,越来越多。

可她停留在卢凌风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少,直至两人渐行渐远。

卢凌风缓缓推开傅诗雅,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诗雅,你还爱我吗?”

傅诗雅面色一滞,立刻握紧卢凌风的手。

“当然。”

“我永远都爱你,无论何时、何地。”

卢凌风忽然就很想问,也包括和白桉在一起的时候吗,和白桉上床的时候,也爱他吗。

可终究,他没有问出口。

“好,我相信你。”

“我今天就是和唐峻玩的有点累,又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才会有些敏感。”

傅诗雅松了一口气,抱住他。

“可能是我最近陪你的时间太少了,下周我带你出去旅游吧,去你最爱的艺术之都,意大利,怎么样?”

卢凌风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三天后,他就要离开了,他等不到了。

“对了,三天后我也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这么神秘?老公,现在给我不可以吗?”

“不可以,因为三天后,正好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啊,诗雅。

你,不会忘了吧?”

卢凌风感受到傅诗雅有一刹那的愣神,可很快,头顶还是传来她温润的声音。

“当然没有,我不是准备带你去意大利么老公。”

晚上,傅诗雅在浴室里洗澡。

卢凌风坐在沙发上,浏览着手机里医生发来的手术术前注意事项。

他看着一条条风险提示,不由得有些胆战心惊。

他向来害怕打针,以前每一次生病,都是傅诗雅哄着他、陪着他去医院的。

他很依赖傅诗雅。

可事实证明,过度依赖任何人,都是在自杀。

傅诗雅能为他遮风挡雨,同样也让他不见天日。

这一回,卢凌风要独自一人去面对这一切。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卢凌风起身去开门。

快递小哥抱着一个红色的礼盒,“是卢凌风先生吗?同城快递,指定您本人签收。”

卢凌风有些疑惑,还是签收了快递,拿回家中。

盒子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打开盒子的一瞬间,映入他眼帘的是各种不堪入目的情趣用品。

下面是一张又一张白桉和傅诗雅交缠时的照片。

照片里,傅诗雅的脸庞还很青涩,像是多年前的模样。

与此同时,白桉发来了短信。

“你以为我和她是在你们结婚后才在一起的么?

早在你们结婚前,她就曾在KTV的包厢里点过我一回。

后来她又陆陆续续约了我十几回吧,一直到你们结婚,我们才断了。

她回母校演讲,不过是上天又将我们的缘分牵了起来,让我们再度重逢。”

“我们在一起两年,她每隔三天都会来找我一次。”

“她说,和你做的时候寡淡无趣,她没一次尽兴。

只有和我在一起,她才会快乐。”

“卢先生,你这样一无是处。

还有什么脸面霸占着这个位置不放?”

第六章

卢凌风手抖得厉害。

卢凌风传统保守,他的是第一次就是结婚的那晚。

他以为,傅诗雅是和他一样的。

可他没想到,早在婚前,傅诗雅就受不了柏拉图。

甚至还将他与外面不入流的男模相比较,嫌弃他呆板无趣。

他一直以为,虽然他和傅诗雅的婚姻结局不怎么样,但至少他们的爱情是神圣的。

可如今,他就像个被人玩转的傻子!

“老公,刚刚是谁啊?”

傅诗雅从浴室走出来。

卢凌风倏地擦掉了眼泪,盖上礼盒。

“没什么,快递。”

当晚,卢凌风和傅诗雅分被子睡了。

傅诗雅没说什么,可还是隐约感受到了一些异样。

似乎,卢凌风在逐渐远离她。

她说不上来的心慌。

第二天早上,卢凌风和傅诗雅用完早餐,双双都匆匆出了门。

只不过,卢凌风是要去医院,而傅诗雅要去哪,卢凌风不知道。

半个小时后,卢凌风到了医院,径直去了内分泌科,办了手术手续。

而当他拿着单子去手术室的时候,却在转角遇到了白桉。

卢凌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桉手中的单子,“间歇性腹疼”,不由得轻嗤一声。

这是什么毛病。

白桉扬了扬下巴,一脸得意。

“没想到,你也来医院了啊。

不过真可惜,我只是跟诗雅说了一句我肚子疼,她就迫不及待地送我来医院了呢。”

“看来诗雅心里,是一点没有你这个不行的老公啊,哈哈哈。”

卢凌风这才知道,傅诗雅今早匆匆出门是去了哪里了。

他怔怔盯着白桉,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一句话。

卢凌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手术台上的。

在开始前,他主动选择了不打麻药。

他要记住这次刻骨铭心的痛,彻底断绝日后他和傅诗雅的任何可能。

手术一分一秒地进行着,卢凌风死死咬着嘴唇,痛得汗湿了全身。

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医生一点点切开他的肌肤。

可他全程没有喊一句痛。

结束后,他面色惨白地从手术台上下来,颤抖着出了门。

刚做完手术的他,每走一步都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路过旁边的外科诊室时,他看见了傅诗雅。

傅诗雅正坐在白桉旁边,紧张地询问着医生。

眼里满是温柔和心疼。

那一瞬,卢凌风几乎是落荒而逃,动静惊动了诊室里的傅诗雅。

傅诗雅回头,可走廊外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傅诗雅不会想到,她在候诊室陪着白桉时,卢凌风正在隔壁独自经历一场狂风暴雨,亲手结束了他们的一切。

卢凌风独自一人回了家,发现周老师已经发来短信,告知他出国就职的手续已经办好。

还有最后三天,他就会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彻底离开傅诗雅,彻底离开痛苦。

第七章

最后三天,卢凌风一直在家里养着身体,傅诗雅却越来越不归家。

每一晚,都是卢凌风一人守着偌大的房子,守着冰冷的床,看着手机里白桉不断发来挑衅的短信。

“真可怜,做手术了诗雅都不在家陪你,今天,她特意给我带了亲手做的小吊梨汤哦。”

“今晚你不用等了,诗雅不会回去了。

现在的她在床上可温柔可听话了。”

“卢先生,我赢了。

我已经不再是卑贱的小狗了,我现在,是她心中的宝贝,是她呵护万分的珍宝。”

卢凌风看完,心无止水地将这些信息全部截图,保存下来。

离开前最后一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清早,傅诗雅出门前,难得地亲吻了一下卢凌风。

“老公,你好像瘦了不少。

我这几天忙,你肯定又不好好吃饭了。

今天纪念日,晚上我定了烛光晚餐,带你补补。”

卢凌风笑了笑,却再半点喜悦与期待。

白天,他趁傅诗雅不在,将家里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全部收拾干净。

一时间,他们住了五年的屋子,再也没了卢凌风丝毫的痕迹。

晚上七点,卢凌风拖着虚弱的身子,带着离婚协议书来到了傅诗雅定的餐厅。

餐厅被傅诗雅整个包了下来,卢凌风顺着鲜花指引,看到了烛光后的傅诗雅。

烛光下,她看向他的目光盛满深情:“阿风,快过来。”

年少时的称呼,让卢凌风沉寂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他手指蜷缩,小指碰到了包里的装着离婚协议的礼盒,刚刚活跃的心瞬间又冷了下来。

“看看还想点什么?”

傅诗雅将菜单推给卢凌风。

卢凌风怔了下,打开了装着离婚协议的背包。

“傅诗雅,我们……”

卢凌风未出口的话,被傅诗雅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

他余光瞥见傅诗雅手机屏幕上备注着两个字“小狗”。

“怎么了?”傅诗雅随手挂断电话,目光落在卢凌风身上,眉眼间满是柔情。

“没什么,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卢凌风将包好的离婚协议递给傅诗雅,顿了下又道:“五周年快乐。”

“五周年快乐。”傅诗雅接过礼盒就要打开,突兀的铃声却再次响起。

傅诗雅反复挂断几次后,电话依旧响个不停,最后只能无奈道:“阿风,公司那边有点急事需要我处理,你等我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一定回来。”

看着神色匆匆的傅诗雅,卢凌风那些告别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释怀地笑了笑:“好,注意安全。”

傅诗雅离开了,带着卢凌风给她的离婚协议,一并消失在了卢凌风视线中。

“傅诗雅,再见了,再也不见。”

最后再看了一眼窗外的车水马龙,卢凌风起身离开。

楼下,周老师安排离开的车子早就等候在此。

这辆车会秘密地带他去机场,坐上一辆谁也查不到的航班,飞往英国。

曾经以为离开时会痛彻心扉,可真正要走时,卢凌风却心如止水。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不再爱傅诗雅了。

半路上,傅诗雅握着方向盘,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却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猛地一脚踩下刹车,卢凌风送给她的礼盒随之从副驾掉了下来。

将车子停在路边,傅诗雅怔怔的看着掉落在地的礼盒,内心忽然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离开时,卢凌风平静的眼神映入脑海,傅诗雅莫名觉得心慌,只觉得眼前这份礼物是卢凌风送给她的诀别书。

可她还是颤着手打开了礼盒。

映入她眼帘的,是赫然醒目的“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

第八章

那一瞬,傅诗雅几乎快要停止了心跳。

她不可置信地翻开离婚协议书,末尾,是卢凌风清秀的手写签名。

他要与她离婚。

那一刻,傅诗雅脑子里轰地炸开,一片空白。

冬雨连绵,泛着萧瑟的寒意,挂在车窗上稀稀疏疏。

其实早就该料到了,迟早的事儿。

只是亲眼见到离婚协议书,傅诗雅还是全身发软般地瘫倒在了座椅上。

卢凌风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他是那样聪明的人。

曾经,只因为裙子上一点点的污渍,他就能敏锐地发觉自己和别的男人暧昧不清。

如今,她都已经将白桉养在同一个别墅群小区,隔三差五去探望、日日又不归家。

卢凌风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到。

想到这,傅诗雅的心倏地骤缩,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一样疼痛。

他们十年的感情,傅诗雅从未想过卢凌风会有离开她的一天。

傅诗雅猛地调转方向盘,狠狠踩下油门,往餐厅的方向飞速驶去。

她要和卢凌风解释清楚,她和白桉不过是一时新鲜而产生的欲望冲动。

路上,傅诗雅不停地拨打卢凌风的电话,却始终是无人接听。

傅诗雅一连闯了六个红灯,平日里20分钟才能到达的路程,她只用了六分钟就赶到了。

她脚步匆匆地下车,冲到餐厅里。

可熟悉的座位上,再没了卢凌风的影子。

傅诗雅立刻抓住路过的一个服务生,失控地问道。

“那个座位上穿米色大衣的男人呢?”

服务生摇摇头,“好像半个小时前就离开了。”

傅诗雅冲了出去搜寻,可依旧一无所获。

她冲到服务台前,“我要调监控!”

监控显示,卢凌风走出了餐厅后,就进入了监控的死角,看不到他到底去向了何处。

冬夜寒冷,傅诗雅连大衣都没来得及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连衣裙。

可她始终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裙子早已被岑岑冷汗浸湿,在一阵阵寒风中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傅诗雅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车上的。

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绝望地垂下头。

瞥眼间,看见放在副驾驶上的离婚协议书。

书页上卢凌风的签名,一横一捺,决绝又果断。

而签署日期,是一周前。

原来早在一周前,卢凌风就已经动了离开她的心思。

她猛地想起三天前,卢凌风问她的那句话,“诗雅,你还爱我吗?”

结婚五年来,卢凌风甚少问她爱与不爱的问题。

哪怕是她发现傅诗雅出轨的那晚,卢凌风也只是呆滞地坐在沙发上,握着她那件印着污秽液体的裙子,眼里是一片死寂。

后来,在傅诗雅的各种道歉、保证下,他们的关系逐渐恢复平和。

虽不如热恋时那样亲近甜蜜,可偶尔他们还会打电话,还会互相道晚安。

她就那样麻木不仁地做着他的傅先生,从未问及这样触及灵魂的问题。

傅诗雅猛地想起那天卢凌风平静又颤栗的眼神,仿佛是做离开前最后一次的确认。

而很明显,无论傅诗雅如何回答,答案都早已呼之欲出。

从出轨白桉的那一刻,她就玷污了他们十九岁的爱情,她就不爱他了。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傅诗雅飘远的思绪。

她猛地拿起手机,却发现是白桉的来电。

几十分钟前,就是因为白桉给他发信息说感觉肚子疼要去医院,她才会选择丢下卢凌风。

什么时候,她竟会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只会摇着屁股取悦他的坐台男模,去伤害陪着自己走过了十年光阴的爱人。

傅诗雅摇头嗤笑一声,眼角噙着泪。

在白桉反复打来第三个电话时,她终于压着怒火接起了电话。

“诗雅,你到哪里了?我肚子好痛,你怎么还没回来?”

“呵,你肚子痛,找我有什么用?

我又不是医生!”

傅诗雅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吓得电话那头的白桉一下就弱了气势。

“诗雅......我只是想你了。

你总是陪着卢凌风,不陪我。

这不公平!”

“公平?

卢凌风是我老公,你是我什么?”

傅诗雅嗤笑一声,又猛地大声怒吼道。

“小三啊。你一个小三,还想要什么公平公正?!”

第九章

电话那头的白桉,几乎快要被吓哭了。

他紧紧攥着手机,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年轻又帅气,更重要的是,自己能给傅诗雅在卢凌风那里得不到的快乐。

他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病秧子卢凌风!

白桉甚至很早前,在和傅诗雅有了第一次接触后,就打听了他们的故事。

他甚至为了接近傅诗雅,还专门去了他们共同的母校进修了和卢凌风一样的美术专业。

他明明和卢凌风那么相似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处处比不上他。

白桉想到这,心里就涌起一阵入骨的恨。

一个可怕阴暗的想法从他脑海里蓦然腾升。

他要彻底毁了卢凌风,直到自己成为傅先生......

车内,傅诗雅毫不留情地挂了白桉的电话。

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两年,她虽然一直和白桉保持着联系,但她的保密工作向来做得很好。

她从不准许白桉出现在卢凌风面前。

每次和白桉做过后,她都会细心地换掉脏污的衣服,再也不曾在卢凌风面前露馅。

所以,也许卢凌风只是捕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

也许,她还有挽回一切的机会。

傅诗雅回过神来,拿起手机,浏览起通讯录。

目光扫视到“唐峻”时,她蓦地记起这个卢凌风唯一的在上海的朋友。

当年,卢凌风抛下北京博物馆的安稳工作,不顾一切陪她来上海。

这些年,她在上海一直孤零零,也就唐峻这么一个大学同学。

从前他们吵架,卢凌风离家出走,多半都会跑到唐峻那里去。

傅诗雅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立刻给唐峻打去了电话。

“凌风?呵,凌风去哪了我怎么知道?

傅诗雅,凌风为什么会消失,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

傅诗雅深呼一口气,压下性子讨好道。

“我是有错。我是要找阿风道歉的,唐峻,他若在你那,还请你如实告诉我。”

“凌风不在我这里!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

傅诗雅,如果凌风真的就此消失的话,那我当真希望你永远都找不到他。

因为你活该,你让我感到恶心,你......”

傅诗雅几乎是颤抖着挂断了电话。

她越来越觉得,卢凌风知道的一定比自己以为的多。

不然,唐峻是不会对她如此抗拒的。

傅诗雅思绪如同乱麻,她试图理清头绪,但自己的心犹如被无数只蚂蚁啃噬,叫她坐立不安。

傅诗雅浑浑噩噩地回了家。

她再次站在熟悉的别墅前,只是,家中再也没有一盏为她而留的灯。

她上了楼,如他所料,家里空荡荡,卢凌风并未回来。

傅诗雅独自坐在偌大的客厅里,这是她第一回在家中等卢凌风。

从前,都是卢凌风等着她的夜归。

等着她从另一个男人身上餍足地离开,回家。

这一回,傅诗雅通红着眼,从天黑等到了天亮,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直到她走到洗漱间准备洗个脸清醒清醒,她才猛地发现,洗漱台上属于卢凌风的一切物品都不见了。

她慌忙地跑到卧室,打开衣柜的门,映入她眼帘的,是孤零零的属于她的衣服。

卢凌风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这一瞬,她彻底意识到。

卢凌风是认真的,他不会再回来了。

卢凌风走后的一周,傅诗雅派人查了整座城市的监控。

可除了看见那天卢凌风从餐厅离开,进了监控死角后,再也找不到他的任何踪迹。

卢凌风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在上海,消失在傅诗雅的世界。

就在傅诗雅失魂落魄的时候,一位自称是卢凌风的离婚律师,主动敲响了别墅的门。

律师将一个盒子交给了傅诗雅。

“卢先生在离开前,将离婚事项全权交由我负责。

请傅小姐按时签好离婚协议书。”

傅诗雅并不想听这些无聊的话,她只想知道卢凌风的下落。

可律师对卢凌风的去向缄默不言,问到最后,也只是一句“并不知情。”

“你若不告诉我,我是不会签字的。”

律师微微一笑,“特别提醒,分居达到两年,我们会直接起诉离婚。”

“我劝傅小姐还是先打开那个盒子看看,再做决定。”

律师走后,傅诗雅看着那个黑色的盒子,杵在原地。

这是卢凌风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事已至此,她早就没了勇气去面对。

半晌,她怀着忐忑的心,打开了那个盒子。

一瞬间,傅诗雅的世界仿佛崩塌了。

第十章

一份误判弱精症的证明,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单子上清楚地写着,“卢凌风,生育能力正常,无弱精症。”

“傅诗雅,不孕不育。”

傅诗雅在这一瞬间彻底失控了。

她疯狂地推翻了桌子,东西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仿佛她和卢凌风的婚姻一样,破碎不堪。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很久以前,傅诗雅就想和卢凌风生个孩子,可他们努力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结果。

没办法,他们两人都去了医院检查。

可检查的结果却让她怀疑人生。

医生说,是卢凌风那次喝酒伤了身子,生育能力不行。

这意味着,他们这辈子都无法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那时的她,是真的想和他有个孩子。

那时他们临近大学毕业,在江边看新年的烟花。

卢凌风站在她旁边,开心地低着头吃关东煮。

在他们前面看烟火的是一家三口。

妈妈抱着孩子,爸爸抱着妈妈,幸福不已。

傅诗雅不自觉就揽紧了卢凌风,眼里的爱意止不住地流淌。

那一刻她只觉得,世界好漂亮,在他身边好幸福。

“阿风,毕业后,我们就结婚吧。”

“到时候我们再生个孩子。

以后我们也和他们一样,每年元旦,带孩子来江边看烟火。”

二十二岁的傅诗雅,梦想就是和卢凌风有个孩子,有个幸福的家。

可自从傅诗雅知道卢凌风无法生育后,她对他的态度就有些变了。

她嫌弃他,她嫌弃他满足不了她,甚至都没办法给她一个孩子。

于是,她开始肆无忌惮地找小白脸,甚至又找到了白桉,重新和他联系上。

傅诗雅痛苦地捂住脸,却发现,单子下面,还有一张卢凌风甲状腺癌手术的单子。

而时间,就在她陪着白桉一同看病的那天。

她猛地想起这段时间卢凌风总是在家里病恹恹地躺着,见到她也不怎么说话。

她还以为他又在发脾气,又在生气......

傅诗雅跪倒在地,地上的碎玻璃扎进她的膝盖,可她没感到半分的痛。

曾经,她奋斗的目标、此生的梦想就是给卢凌风一个幸福的家。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手机里开始多了许多白桉裸体的照片。

一张又一张,早就覆盖掉了她和卢凌风的合照,成了她每夜寂寞难耐时必看的照片。

傅诗雅双手捂住脸,哽咽地哭了起来。

“阿风,阿风,对不起......”

“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我明明说过会爱你一辈子的......”

傅诗雅不知道,想要爱一个人一辈子,是一件极其需要耐心和道德束缚的事。

可惜,他们两个,一个早就没了道德感责任心,一个在一次次背叛中也早就消磨完了耐心。

他们彼此,只剩下无尽的不甘。

次日清晨,傅诗雅在醉意中收到了律师发来的信息。

一个文件夹,关于离婚协议书里她出轨的补充证据。

傅诗雅点开文件夹。

却疯了一样地发现,里面全是白桉给卢凌风发去的各种挑衅的聊天记录。

包括白桉和她一起做时的视频,她在他身上如痴如醉地运动着。

包括她对白桉说过的那些情话,她在情欲最盛时混账地说卢凌风没办法满足她的录音。

傅诗雅甚至在沙发的角落里,翻出了白桉曾经寄给卢凌风的情趣用品礼盒。

一张张粗俗不堪的照片就那样暴露在她面前,暴露在曾经的卢凌风面前。

傅诗雅几乎不敢想,当时的卢凌风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一点一点看完这些照片的。

这一刻,傅诗雅几乎气得目眦欲裂。

“竟然是他,白桉......”

傅诗雅攥着那些照片,猛地将盒子打翻,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明明已经警告过身边所有人,包括白桉,谁都不允许到卢凌风面前惹是生非。

可她实在低估了一个男人想要上位的决心。

就在傅诗雅准备去找白桉算账的时候,助理忽然打来了电话。

“傅总,出事了......”

“有媒体爆料,声称先生他.....”

“先生他怎么了?”

“有媒体声称先生他出轨了!

现在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上,全是先生和其他女人的床照.....”

傅诗雅打开手机,一条新闻推送跳了出来。

“爆!傅氏企业出丑闻,傅总丈夫出轨被拍。”

标题下面,则是卢凌风和陌生女人各种大尺度的床照。

第十一章

傅诗雅紧紧攥着手机,脸上却冷不丁冒出一声嘲讽的、鄙夷的笑。

呵,卢凌风出轨?

这真的是天大的笑话。

她与卢凌风相伴十年,最了解卢凌风的脾性。

他从十年前就开始爱她,爱她爱到知道她出轨那晚,哭干了眼泪,却还是选择了原谅。

爱她爱到即使他们的婚姻病态畸形,却依旧麻木不仁地沉溺在这糟糕的婚姻里整整五年。

傅诗雅她有这个自信,她自信她跟卢凌风的爱情,山无棱天地合。

更何况照片里这个长相、身材样样不如她的女人,入不了傅诗雅的眼,更不会入卢凌风的眼。

“你去查一下媒体的信息来源,是谁给这些无良媒体提供照片的。”

“还有,不惜一切代价压下新闻,不要污了先生的名誉。”

助理办事迅速,不出半个小时,就带来了始作俑者的消息。

“傅总,查清楚了。

是白桉,是他用人工智能合成的脸,污蔑太太的。”

白桉啊。

傅诗雅低声念着他的名字,一字一顿。

蓦地,她轻佻剑眉,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的戏谑,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锐利。

是时候找他清算了。

白桉睡眼惺忪地在门前看见傅诗雅的时候,心里一阵窃喜。

他还以为,他合成的那些照片果真起了效果,离间了傅诗雅和卢凌风。

可惜,他不知道,卢凌风早就和傅诗雅撕破了脸皮,提了离婚,此刻连人在哪都不知晓了。

白桉高兴地扑了过去,试图挽住傅诗雅的手臂。

“诗雅,你终于来看我了。

人家可想你了。”

可下一秒,只见傅诗雅冷冷一抬手,一阵极具力道的耳光,就扇在了他的脸上。

瞬间将他的喜悦击得支离破碎。

他的面颊很快就划过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另一个巴掌又无情地落了下来。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

直到扇得他眼泪横流、眼冒金星。

傅诗雅冷冷地看着他,一把捏住他的下颌。

“谁给你的胆子,去找我老公的?

谁?!”

白桉哭得梨花带雨,肿胀的脸颊瞬间溢出满脸泪水。

“诗雅,我错了,我错了。”

“我只是一时糊涂,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傅诗雅冷笑一声,手上力道又大了几分,转动着他的下颌,像打量商品一样拍了拍他的脸。

“白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该不会真以为,逼走了我老公,你就能上位吧?”

“你一个只会冲女人发浪发情、摇屁股的贱狗,我不过是骑着你玩玩,找点乐趣,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啊?”

“如你所愿啊,我老公现在被你逼走了。

若是一周内找不回我老公,你就等着瞧吧。”

傅诗雅嫌恶地将他重重推开。

白桉踉跄地跌坐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

就在傅诗雅准备离开的时候,转身却发现白桉的家门口不知何时聚集了新闻记者。

原来,白桉为了更快上位,提前联系好记者蹲在自己家门口,只为了让媒体拍下他与傅诗雅厮混的照片,好营造舆论,进一步逼宫。

可惜,白桉算错了。

傅诗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卢凌风用了十年时间去爱傅诗雅,为她献祭了事业和青春,掏心掏肺的付出只换来她一波又一波的背叛。

傅诗雅连最爱的卢凌风都会伤害,还是不留余地肆无忌惮地伤害。

他一个跟了她不过两年光景的、见不得人的小三,又怎会让她心慈手软、留有余地。

傅诗雅冷笑一声,干脆大方地将那些躲躲藏藏的记者招呼进来。

又拽起白桉,将他狼狈不堪的脸摁在镜头前。

傅诗雅笑得坦荡,像是在认罪。

“出轨的不是我先生。

是我。

是我婚内出轨,气走了我先生。

这个贱男人,就是小三啊。”

“你们快拍啊,爆炸头条新闻,够你们挣一年的奖金了。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还请各位媒体朋友,能够帮我找找我先生。

我诚心向我先生认错,只要他愿意回来,一切任听他处置。”

第十二章

接下来的一周,傅诗雅借着媒体的力量,疯狂地寻找着卢凌风,几乎翻遍了沪城的每一个角落。

而白桉自从见识到傅诗雅的疯癫后,彻底明白了自己绝无撼动卢凌风地位的希望。

他开始后悔了。

为什么自己要贪心不足蛇吞象,试图企及傅先生的位置。

如果,他不哭也不闹,就这样跟在傅诗雅身边。

以后再想办法让她怀孕,让她有一个孩子。

他即使不是傅先生,也会拥有数不尽的财富,足够他下半辈子尽情挥霍了。

自己到底是有多想不开,竟妄想得到属于傅诗雅的爱情。

这一周,白桉每天都胆战心惊,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祈祷着卢凌风能回来。

这样,他再去卢凌风和傅诗雅面前认个错,保证他不会再叨扰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卢凌风是那样善良的人,他也许不会原谅自己,但至少不会像傅诗雅那样对自己痛下狠手。

可惜,一周过去了,卢凌风依旧没有出现。

他就像消失在沪城了一般,了无踪迹。

白桉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一周后,白桉正在家里收拾珠宝、行李,准备跑路的时候,傅诗雅再度找到了他。

傅诗雅站在他面前,眼神阴鸷得可怕。

她居高临下地笑了笑,摆摆手,身后,就跟来两个保镖。

“你要干什么?”

白桉连连后退,却还是被保镖抓住,死死钳住。

傅诗雅冷笑一声。

“干什么?

我给你了一周的时间啊,可惜,我老公没有回来。

那真不好意思,我只能惩罚你,以示我的诚心,来求我老公回来了。”

“你不是骗我说肚子疼吗,那好,我就满足你,让你愿望成真咯。”

白桉瞪大了眼睛,拼命挣扎。

“傅诗雅!

你怎么可以?!”

“你若是伤害了我,还有谁来跟你生孩子?!”

傅诗雅坐在沙发上,眼神轻蔑得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我的孩子?

我傅诗雅,这辈子只会和我老公生孩子。”

说罢,她招招手,有人涌上来架起长枪短炮,开启了新闻现场直播。

傅诗雅走到镜头面前。

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镜头,露出她那张看似金玉其外、实则败絮其中的脸。

“老公,我知道你躲在某个地方看我。

今天,我诚心向你道歉赔罪。

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们之间不会再有白桉。。”

下一秒,傅诗雅离开镜头,将镜头切向被摁在地上的白桉,点头示意保镖。

保镖得到示意,从身后拿出两根比胳膊还粗的棍棒,一步一步,向白桉压去。

巨大的绝望笼罩着白桉,这一刻,他心如死灰。

“傅诗雅!

我跟了你两年,难道两年的缠绵,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爱,一点心疼?!”

傅诗雅静静地坐在沙发一侧,双腿交叠着,随手把玩着手机,眼底连一丝怜悯都未曾划过。

再然后,镜头前,只有一阵又一阵棍棒敲打肚子的声音,以及白桉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很快,他的身下涌出汩汩鲜血,像一朵艳丽的花,染红了米白色的地毯。

一直到白桉再无了叫喊的声音,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后,两个打手才停了动作。

傅诗雅冷冷地走了过去,用锃亮的皮鞋踢了踢白桉的肚子,确认他已经没什么气息后,才满意地离去。

傅诗雅本以为这次全国范围内进行现场直播,会让卢凌风看到她的诚意。

至少,他平日那样善良见不得杀生,看到这样血腥的一幕,会打个电话过来指责她胡闹。

可她足足等了一周,也没等到任何来自卢凌风的回应。

时间到了迎新春的点。

窗外的天空绽开无数烟花,像从天而坠的瀑布,淹没了俗世红尘。

傅诗雅独自一人在家,静静看着卢凌风那副尚未完成的画作,眼眶逐渐湿润。

画里,年少的她和卢凌风手牵着手,走在校园的路上。

可两个人却始终没有被画上脸。

他们之间,仅存的一些美好的年少的回忆,也逐渐在傅诗雅日复一日的背叛中消磨殆尽。

直到今日,傅诗雅想要替卢凌风完成这副画作的时候,脑海中已经记不清他十九岁的模样了。

只依稀记得他一袭白衬衫配着墨发,身姿挺拔,清瘦得不食人间烟火。

她更记不清,十九岁的自己,是怎样爱着卢凌风的。

二十九岁的傅诗雅弄丢了卢凌风,也永远对不起十九岁的卢凌风。

而她不知道的是,有人在失去,那就一定有人在重逢。

世事无常,总是这样的。

第十三章

英国博物馆修复室里,卢凌风正弯腰低着头,沉浸地修复着面前的古画。

来到英国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卢凌风顺利入职英国博物馆的古画修复项目,跟随周老师一起,一头扎进了修复工作里。

时隔数月,卢凌风再次拿起画笔,却没了从前思虑种种的惴惴不安,反而多了几分心平气和。

从小心翼翼揭开命纸,再用毛笔蘸水局部点涂需要修复的部分,最后用镊子轻轻刮蹭不完美的地方。

整个过程,卢凌风都如痴如醉地沉浸其中,忘了时间。

直到夜色昏暗,周老师过来邀请他和师兄师姐们一起回家迎新年。

卢凌风才放下画笔,惶然意识到已是国内除夕时分。

在英国,恩师周老师对他很照顾,因着担心他第一年在英国过年孤单,特意叫来了师兄师姐们一起回家包饺子。

卢凌风刚和周老师走出博物馆的大门,就见门口停着一辆低调又奢华的轿车。

车窗摇下,女人身着黑色V领毛衣,矜贵儒雅,干净漂亮的脸上,衔着淡淡的笑意。

“周老师好。”

卢凌风怔愣在原地。

他和顾舒曼,有近六七年没见了。

顾舒曼和卢凌风、傅诗雅都是同一个母校毕业的。

只不过卢凌风读的是美术系,傅诗雅读的是管理系。

而顾舒曼是金融系的学生,周老师妻子的嫡传弟子。

说来也巧,顾家和傅家是世交,傅诗雅和顾舒曼,不仅自小就相识,如今更是同为沪圈的商业新贵。

卢凌风与顾舒曼相识,还是因着她是傅诗雅的朋友,在大学时三人也时常一起吃饭、自习。

只不过毕业后,他随傅诗雅回沪挽救濒临破产的傅氏,顾舒曼则奔赴英国留学,后更是将家族产业开拓至英国,一跃成为沪圈产业最盛的新贵。

而卢凌风和顾舒曼之间,除了每年新年她会主动送上一句“平安喜乐”的新年祝福,再无过多交集。

“凌风,好久不见。”

顾舒曼扭头,看向他的眼神,直白又深沉。

多年不见,顾舒曼比数年前更加成熟,也更加惊艳。

周老师惊讶地笑出声,“呀,你们都认识啊。那正好,今晚我也邀请了小顾,一起回家吧。”

因着傅诗雅好友的缘故,卢凌风对顾舒曼还是有些尴尬,只淡淡点头一笑。

坐上车的一瞬间,一股沁人心脾的橙花芳香袭来,让卢凌风有些失神。

这是卢凌风读大学时最常用的一款洗衣液的味道。

那时的傅诗雅不喜欢橙花味,偶尔还会抱怨他为什么从来不换洗衣液。

傅诗雅不知道的是,卢凌风如此钟情于橙花,是因为橙花的花语是爱情和忠贞,亦代表着婚姻幸福。

后来,卢凌风就逐渐地不用橙花洗衣液了,当然,他和傅诗雅的爱情也就狗尾续貂了。

卢凌风不知道,顾舒曼是什么时候和他有一样的喜好,喜欢用橙花味香薰的。

他抬眸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却意外地撞进顾舒曼的视线中。

深邃、炽热,而又晦暗不明。

卢凌风下意识地就敛了目光,气氛微妙。

当晚,顾舒曼和卢凌风一起在周老师家包了饺子,吃了年夜饭。

一顿饭下来,顾舒曼进退有度,不过分热情,也不过分疏离。

在张弛有度间,就悄然照顾到了卢凌风所有的细节。

临走前,周老师还给小辈们每人发了个红包。

轮到给卢凌风的时候,卢凌风手里正提着垃圾袋准备下楼。

周老师的眼眶湿润了,他爱怜地摸了摸卢凌风的头,眼里尽是对卢凌风的难过与心疼。

顾舒曼主动打破了悲伤的氛围,替卢凌风接过手里的垃圾。

“拎着垃圾的手,怎么腾出来接礼物?”

周老师扑哧一声笑了。

“对对,坏的东西,早就应该丢进垃圾桶里。

凌风,未来一定会有更好的人等着你。”

卢凌风和顾舒曼并肩走在空旷的大街上。

月色朦胧,卢凌风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将事情说清楚,以免日后和顾舒曼见面尴尬。

“顾舒曼,其实,我和傅诗雅要离婚了。”

“我知道。”

“你们早就该离婚了,傅诗雅她不配。”

卢凌风蓦地抬眸,顾舒曼的目光越过清凉的月色向他看来。

平直的、甚至满是真诚的语气。

“凌风。

这次我特意赶过来,就是为了撬墙角的。”

第十四章

卢凌风不会知道,顾舒曼想撬傅诗雅的墙角,想了整整八年了。

在傅诗雅第一次介绍他们认识时,顾舒曼就对卢凌风一见钟情了。

可那个时候,卢凌风的眼里只有傅诗雅。

于是,顾舒曼一直都只是他们爱情的旁观者。

她看着卢凌风从青葱的学生时期和傅诗雅在一起,一颦一笑都是温柔。

到陪破产的傅诗雅吃苦受累,像一个贤内助一样给傅诗雅烧水做饭、洗衣叠被。

那段时间,虽然傅诗雅穿的不如她矜贵,可傅诗雅随身携带的饭盒里总有各种好吃的便当,身后也总有卢凌风心甘情愿的笑脸。

顾舒曼突然就很不是滋味。

可更多的,是羡慕,甚至还有嫉妒。

后来,她知道了傅诗雅在外面包养男模的事,也看见了傅诗雅的饭盒越来越空。

她忽然有些幸灾乐祸。

既然傅诗雅不珍惜。

那就让他来好好珍惜。

卢凌风回到家中的时候,脑海里还晕乎乎地一片。

刚刚在车上,顾舒曼十分郑重认真地告诉他,她喜欢他。

喜欢了整整八年。

卢凌风躺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从未料想过事情会往这种方向发展。

学生时期他满心满眼都是傅诗雅,已经记不太清一旁的顾舒曼,脸上都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只依稀记得,有一次他和傅诗雅吵架,赌气不吃饭。

顾舒曼知道后,主动给他带了他爱吃的竹包饭。

那时,他还以为是傅诗雅借顾舒曼求和递的台阶。

卢凌风越发地记起一些学生时代的事,也越发体味到那个时候顾舒曼埋藏着的难以察觉的爱意。

想着想着,随着新年零点钟声的敲响,卢凌风伴着困意,睡着了。

自从顾舒曼正式表明心意后,卢凌风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遇到她。

有时候早上卢凌风去博物馆上班,总能看见顾舒曼早早等在他家楼下,带着一份热腾腾的豆沙馅的包子。

而下班,卢凌风更是能准时准点看见顾舒曼等在博物馆门前。

她就那么等在车里,低头看手机时,眉骨落着一层淡青色的阴影,轮廓更显分明,惹得一众路过的男人多看好几眼。

就连周老师都察觉出了不对劲,笑着打趣。

“小顾,读书时你那双眼睛,看人冷冰冰的,怎么如今,像一汪春水一样柔和了。”

顾舒曼也不解释,只是目光沉沉,尽数落在卢凌风身上。

可卢凌风对顾舒曼,却一直都是淡淡的君子之交,哪怕他看出她眼里的热意。

可刚结束五年糟糕的婚姻,让他没有办法迅速投入下一段感情,再心无旁骛地去爱一个人了。

他害怕,害怕到最后,结局还是一样的相看两生厌。

而那边的顾舒曼似乎也明白。

她情愿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待在他身边,也不愿因操之过切而痛失所爱。

顾舒曼就这样暂时和卢凌风保持着一个舒服的距离,不疾不徐。

得空的时候便找借口约卢凌风出来吃饭,不得空的时候,就在微信上问候近日生活状况。

但每每卢凌风生活中遇到任何难题,总有她立马跳出来帮忙。

顾舒曼就像涓涓细流,在大洋彼岸的大英帝国,一点点抚慰着卢凌风受伤的心。

日复一日中,卢凌风不知不觉习惯了顾舒曼的陪伴。

有时两人忙起来一周未见面,卢凌风甚至会在工作的间隙无端想起他。

甚至在看见什么有趣的小东西后,卢凌风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和顾舒曼分享。

那一刹,卢凌风猛地抬头,恍然心动。

他突然意识到,喜欢这种东西真的很难隐藏。

就像卢凌风从不说喜欢顾舒曼,但每次见面时绯红的耳廓和急促的心跳,早就将他暴露无遗。

这天,卢凌风和同事聚餐,稍稍喝了点酒,是顾舒曼来接的他,将他抱到了副驾驶。

他脸色微红,浑身上下散发着微醺的酒意,一双眼眸半眯半合着躺在副驾驶上。

唇瓣微张,在微凉的夏夜,像一颗诱人的晶透葡萄。

顾舒曼俯身探过来,想替他系上安全带,扭头的瞬间,却撞进卢凌风氤氲缱绻的眼里。

卢凌风微微仰着头,目光缱绻地看着她,在这缠绵的夜色里泛着水光。

足足一周未见的两人,在这一刹那都有瞬间的愣神。

在这朦胧迷醉间,顾舒曼突然就鬼神神差地低下头来,微微湿润的唇轻触卢凌风的额头,再一路往下,蜻蜓点水般的触碰,直至变成绵长温柔的吻。

而卢凌风也情不自禁地覆了上去,视线扫到顾舒曼为他买的解酒的梅子汤,脑海里蓦地想起一句话。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梅子汤,碎冰碰壁叮当响。”

就在卢凌风沉浸其中的时候,顾舒曼的手机忽然响了。

顾舒曼不耐地摁灭了,可又反复地响起第二次第三次。

顾舒曼干脆开了外放,接起了电话。

狭小安静的车厢内,依旧能听到他们两人接吻缠绵的喘息声和交缠声。

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我,傅诗雅。

我想请你帮我找个人。”

听到傅诗雅的声音,卢凌风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支吾着想推开顾舒曼,可却被顾舒曼绵长的吻堵住。

顾舒曼并不想理会傅诗雅。

这样难得的良辰美景,怎能被她打扰了气氛。

可随着顾舒曼的一路向下试探,从耳垂,到脖颈,再到锁骨,再到卢凌风最敏感的地方。

卢凌风不禁浑身颤栗,失声惊呼。

“舒曼住手!”

电话那头的傅诗雅瞬间听出了不对劲,低吼的声音仿佛在颤抖。

“顾舒曼!

你身边的男人是谁?

为什么声音这么像阿风?!”

第十五章

卢凌风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心脏像是在下一秒就要破腔而出。

他低头附在顾舒曼耳边,低声嘶哑道。

“不,不要让她找到我。”

顾舒曼像看一件稀世之宝般,爱怜地摸了摸卢凌风的头发,依依不舍地从卢凌风身上离开,清了清嗓子,拿起电话。

“什么阿风,傅诗雅,我看你是疯了吧。”

顾舒曼深深地看了一眼卢凌风,紧紧握住他的手。

“他是我男朋友,不是你老公。”

电话那头,傅诗雅紧紧攥着手机,双眼通红,目眦欲裂。

包厢里,有人发问。

“傅总,怎么样,打听到嫂子的下落了吗?”

可下一秒,傅诗雅猛地抄起桌上的酒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玻璃迸溅,在她的脸上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痕。

包厢里瞬间就没了声音,半晌后,才有人壮着胆子问。

“傅总怎么了?

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傅诗雅死死攥着拳,脸色阴沉得如黑云遮日。

她和卢凌风同床共枕了十年,她熟悉他每一寸肌肤,亦熟悉他每一次颤抖的叫喊。

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顾舒曼身旁的那道声音,分明就是卢凌风的声音。

她寻了大半年的老公,原来逃到了大不列颠国,在顾舒曼身边待着呢!

想到这,傅诗雅眉头紧蹙,眼眸深处仿佛覆了一层霜雪,握拳的那只手青筋凸起。

她拿起手机,吩咐助理。

“马上给我订去英国的机票。”

然后,拿起搭在一旁的外套,连衣服都顾不上换,直接出了门去。

她一刻都坐不住了,她要去英国,追回卢凌风。

年少时,傅诗雅就曾察觉到顾舒曼看卢凌风的眼神。

可那时,卢凌风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她一点也不惧怕,甚至有些得意、骄傲。

毕竟那个时候,傅诗雅已经落魄,而顾舒曼依旧是风光的富家子弟。

而在卢凌风这里,她傅诗雅永远是胜利者,顾舒曼永远都被她踩在脚下。

有时,傅诗雅甚至会故意当着顾舒曼的面,让卢凌风在大冷天地给她做饭、替她洗衣服。

她知道,顾舒曼会心疼。

有时,傅诗雅约顾舒曼吃饭喝酒,故意和她分享自己和卢凌风在床上的那些事,包括他们的初吻、初夜,是怎么发生的。

她知道,顾舒曼会嫉妒。

可哪又怎么样呢,他卢凌风是她傅诗雅的男人。

那时,傅诗雅亲眼看着顾舒曼年复一年地爱而不得,笑得无比恶劣,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如今,傅诗雅只要一想起曾经的竞争对手将自己最爱的男人拥在怀中,抚摸、亲吻,甚至上床,她的心就痛苦得无以复加,身体都止不住地发抖。

傅诗雅以最快的速度坐上了飞往英国的飞机。

她摩挲着手机里他和卢凌风的合照,微眯的眼里有一晃而过的偏执和占有欲。

只消12个小时,她就能见到他朝思暮想的卢凌风了。

只消12个小时,她就会不顾一切地把他带回家,让他永远地做自己的傅先生.....

而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英国。

刚刚被傅诗雅打扰了好事,顾舒曼很是不尽兴,于是一路飞驰,带着卢凌风回了家。

刚到家,顾舒曼就和卢凌风交缠着吻在了一起,摔在了床上。

她等了足足八年,才等来卢凌风的一次点头。

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在进行到最后一步前,顾舒曼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清明和理智。

“凌风,你若觉得为之过早,不愿意,我们可以慢慢.....”

可下一秒,卢凌风的双手就禁锢住她的手,炽热的唇瓣主动迎上来。

顾舒曼脑袋里的一根弦铮地断了,再没了任何克制。

事后,卢凌风像溺水之人,搂住顾舒曼。

他看着熟睡的顾舒曼,不由得轻轻一笑。

因为他没有想到,二十九岁的顾氏继承人,有着让人移不开眼容颜的顾舒曼,竟然守身如玉至今。

刚开始,她生疏的动作、略显羞涩的技术,让他的确有些不舒服。

可后来,她逐渐适应节奏后,或温柔或暴烈,让卢凌风全身心都完全放开、彻底沉沦。

这一夜,卢凌风决心做个只顾当下的糊涂人。

第十六章

次日醒来时,窗外已经下起了小雨。

卢凌风开了盏暖黄色的小灯,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

他抱着顾舒曼,突然觉得这里像是与世隔绝的孤岛,没有面目可憎的争吵,没有你怨我怼的撕扯,风雨飘摇中,只有温柔的苟且。

两人睡到临近中午才匆匆起床。

简单洗漱一番后,他们一起出了门,准备去吃午饭。

临出门的时候,顾舒曼叫住了卢凌风。

她拉着卢凌风的手,将他的指纹输入进了大门的智能门锁。

“凌风,这是我的家,以后,也是你在英国的家。”

卢凌风看着顾舒曼极其正经的模样,忽然就笑了起来。

卢凌风挑了个港式茶餐厅,点了些虾饺、红肠类的广式小吃。

昨夜开了一夜荤,吃些清淡的才好。

上菜前,顾舒曼突然就很郑重其事地叫了卢凌风的名字,将手机推到卢凌风面前。

“凌风,你的生日0714,一直都是我的手机密码。”

“我的手机,你随便看。”

卢凌风有些怔愣。

忽然想起傅诗雅出轨白桉后的一段时间,他突然变得十分敏感,整天拿着手机寸步不离手。

有时候卢凌风想用她手机看个电影,也会被她用各种理由搪塞掉。

其实那个时候卢凌风试过,傅诗雅的手机密码,已经不再是他们曾经共同的纪念日了。

想到这,卢凌风忽地觉得从前的自己真傻。

为了一个已经出轨的女人,在那样窒息的婚姻里麻木地熬了五年。

吃饭时,顾舒曼一直给卢凌风夹菜,自己都没怎么吃。

此刻的她看着被上一段感情折磨得日渐消瘦的卢凌风,满眼都是心疼。

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她要对卢凌风好,照顾他一辈子。

吃完饭,顾舒曼接到了秘书打来的电话,说是公司有事情需要她赶回去处理。

卢凌风有些好奇,怎么顾舒曼的秘书是个女的。

他随傅诗雅在商界打拼的时候,大部分女领导身边都喜欢带一个年轻帅气的男秘书,或是充门面,或是自己欣赏。

就连傅诗雅那个时候,也随大流招了个精壮的小狼狗,天天跟着她进出各种场合。

虽然当时傅诗雅和卢凌风保证过,她绝无别的心思。

可那个男人轻蔑的眼神一直在卢凌风脑海里挥之不去,到底是让卢凌风吃味了。

顾舒曼放下手机,上扬着唇角,只一句话,就给卢凌风打了一针安心剂。

“女秘书好,避嫌。”

饭后,顾舒曼先送卢凌风回家。

卢凌风刚坐上副驾驶,顾舒曼就俯身探了过来,帮他系好安全带。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卢凌风可以闻到她身上好闻的橙花香味。

近到只要顾舒曼稍稍低头,就可以触碰到他的唇瓣。

卢凌风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顾舒曼察觉到他的情绪,淡淡一笑。

在他额头上轻如点水般地触碰了一下。

而后倏地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处,闷声道。

“八年前,我放手了一次。

你过得并不幸福,我肠子都悔青了。”

她的声音里面带着偏执,“凌风,这次,我不会放手的。”

到家后,顾舒曼依依不舍地送卢凌风上楼。

而卢凌风也挽着顾舒曼的手臂,说笑着替她轻轻理了理身上的衬衫。

这一刻,顾舒曼有些恍然,她做梦都想有朝一日卢凌风可以站在他的身边,温柔地替她拂去一身疲倦。

而这个梦,终于在此刻得到圆满。

就在顾舒曼和卢凌风难舍难分地亲昵着时,电梯忽然打开。

卢凌风稍一转头,就看见了面色铁青的傅诗雅。

傅诗雅风尘仆仆,身上的衣服都褶皱不堪,从前必戴的衬衫袖口也没有戴。

她的脸上藏着掩饰不住的倦意,眼底满是血丝。

看向卢凌风的眼神里,有着一晃而过的颤抖。

还未等卢凌风反应过来,顾舒曼就谨慎地将他护在了身后,眼里都是敌意。

傅诗雅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脸上浮起一抹轻蔑又自嘲的笑。

“顾舒曼,从前我托你趁我不在的时候照顾阿风。

你就是这么照顾我老公的?”

“照顾到床上去了?!”

话音刚落,傅诗雅重重一巴掌就扇在了顾舒曼脸上。

而顾舒曼也不是吃亏的性子。

或者说,她早就看傅诗雅不顺眼了。

傅诗雅多幸运啊,在一开始就霸占了卢凌风的整颗心,得到了顾舒曼朝思暮想的宝贝。

可为什么,傅诗雅不仅不珍惜了,还越来越糟践他。

甚至在今日,还好意思质问她这个上位者!

这一刻,顾舒曼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愤慨,重重一巴掌还了回去,挥在了傅诗雅脸上。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身上都挂了彩。

第十七章

风尘仆仆赶了一天路程的傅诗雅很快就落了下风,被顾舒曼攥住头发,狠狠摁在地上。

双方争执不下,气势汹汹地怒视着对方,谁都不肯让步。

“傅诗雅,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一旁的卢凌风又气又急,厉声质问着。

傅诗雅推开顾舒曼,踉跄地扶着墙站起来,脸色铁青。

她看着卢凌风上前扶住顾舒曼,心疼地看着她脸上的伤口,心痛得快要窒息。

“阿风。”

“你认真的?”

卢凌风紧紧握住顾舒曼的手,点点头。

“傅诗雅,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无权干涉我的恋爱、我的自由。”

傅诗雅看着顾舒曼,轻嗤一声,她伸手指向顾舒曼。

“阿风,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吗?”

“你让她扪心自问,她追求你,就没有半点想要赢过我傅诗雅的心思?”

“她到底是真的喜欢你、爱你,还是因为爱而不得的执念,只是单纯想要得到我傅诗雅的男人!”

傅诗雅的眼神又落在卢凌风身上,无比温柔。

“阿风,你过来,跟我回去。”

“以后,我们好好过,好不好?”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开始逐渐发抖。

顾舒曼轻笑一声,轻飘飘地看了傅诗雅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人渣。

“傅诗雅,如果我是为了赢你,为了想得到你的男人而和凌风在一起。”

“那么八年前,在你第一次介绍凌风给我认识的时候,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和你公平竞争!”

“更别提在你破产落魄时,我更会毫不犹豫地撬你的墙角,带走凌风!”

“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等到他伤心至极离开你!”

顾舒曼垂下眼眸,眼底划过一丝落寞。

傅诗雅忽然低低一笑,无比恶劣地擦了擦脸上的血渍。

“顾舒曼,都是女人,你在这扮演什么情深啊?”

“我和卢凌风在一起十年。

这十年里,我们睡了不知道多少次,他甚至还为我生过病。”

傅诗雅缓缓走到顾舒曼面前,抬头,满脸挑衅。

“顾舒曼,你就一点也不介意啊?”

“就这么喜欢捡我的破鞋啊?”

“啪”地一声,还未等顾舒曼抬手揍傅诗雅,卢凌风就已经冷冷挥手,一巴掌扇到了傅诗雅脸上。

这一刻,卢凌风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原本他以为,他和傅诗雅虽然没有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但至少也算好聚好散。

傅诗雅在他心里,一直都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有阴有暗,可也有他回忆里的阳光。

可如今,傅诗雅的这些话,让他彻底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烂透了。

他和傅诗雅的爱情,早就干瘪、发霉,面目全非、令人嫌恶。

傅诗雅捂着脸,满脸的不可置信。

“阿风,你打我?”

“你就这么护着她?”

可很快,她又满脸破碎,试图拉住卢凌风的手,眼底一片悲哀。

“阿风,我错了。”

“你跟我回去,你跟我回去......”

卢凌风冷冷地看着傅诗雅,甩开他的手。

转身轻轻摸了摸顾舒曼脸上的伤口。

“舒曼,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

顾舒曼很乖地点了点头,“凌风,疼。”

卢凌风心疼地吹了吹气,又低下头,在她的伤口下落下一吻。

傅诗雅就这么看着卢凌风和顾舒曼相拥着离开。

没有给她留下丝毫的眼神。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抓不住卢凌风了。

她以为她只要赶到英国,和卢凌风好好道个歉,就能和他重修于好。

毕竟,他们十年的感情。

毕竟,当初她被他抓到出轨白桉时,也是那样痛哭流涕发誓保证了一晚,他就原谅她了。

可这回,卢凌风没有。

曾经在她落魄时,在漫天风雨中,卢凌风那么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可如今他们苦尽甘来,修成正果,他却再次那么坚定地站到了另一个女人身边。

傅诗雅走到楼道的窗台边,往下望去。

外面下雨了。

顾舒曼和卢凌风手挽着手,打着一把伞,进了车。

然后,顾舒曼斜着伞,轻飘飘地往楼上看了一眼。

就那么撞进傅诗雅的眼底。

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看垃圾的鄙夷。

那一刻,傅诗雅压抑许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如决堤般崩溃。

第十八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傅诗雅每天都会在卢凌风的生活里出现。

她还是不愿意放弃。

她不服输。

可卢凌风一点也不想看见她,干脆搬到了顾舒曼家,和顾舒曼形影不离。

每天早上,傅诗雅都能看见顾舒曼和卢凌风一起上班,开车出小区。

卢凌风坐在副驾驶上,手里捧着热牛奶。

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金闪闪、暖洋洋的。

不知听见了顾舒曼说什么,他忽地笑了,笑得那么快活肆意,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等到下班时,顾舒曼又会陪着卢凌风一同去附近的超市里,采购晚饭的食材。

顾舒曼推着购物车,卢凌风就在一旁的水果蔬菜区挑挑拣拣,两人低头商量着晚餐做什么。

傅诗雅就那样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过着幸福又安稳的两人世界。

傅诗雅忽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这样温馨日常的场景也曾发生在她身上。

那时卢凌风总爱一口一个“诗雅”地叫她。

他会在她伏在案前工作的时候,端来洗好的草莓,亲手喂给她。

也会心疼她工作辛苦,每天都窝在小小的厨房里,煲着各种汤。

那时的傅诗雅和卢凌风初回沪城,身上没有钱,只能住在鸽子笼一般的出租屋里。

可饶是鸽子笼般的家,也让卢凌风布置得温馨不已。

暖黄色的桌布,插在小桌子上的野花,电风扇悠悠地转那转,每一处都是他们安稳的流水浮生。

那时,他们还没结婚,感情却如胶似漆,炽热的爱意长明。

后来,他们结婚了,感情却像碎了一地的瓷碗,再也黏合不起来了。

傅诗雅的眼眶忽地湿润了。

她拭去了眼泪,攥着方向盘的手,却愈加握紧。

这天早上,卢凌风刚来到博物馆上班,就看见同事们每人手上捧着一个小蛋糕。

“凌风,你的妻子原来这么漂亮啊!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是啊是啊,她又美丽又大方,第一次见面就给我们每人都带了甜点。”

卢凌风走在大楼里,看着同事们一个个和他感谢示意。

他顿觉不妙。

卢凌风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刚推开门,就看到了站在桌边的傅诗雅。

她正神情专注地看着卢凌风桌上尚未修复完成的古画。

“你怎么进来的?”

卢凌风冷声问道。

傅诗雅抬眸,微微一笑,拿出手机。

手机上,他们二人的结婚证红得刺眼。

“阿风,别忘了,我目前还是你的合法妻子。”

须臾,她收起手机,走到卢凌风身后,倏地低头靠近,紧紧地抱住他。

“阿风,和其他女人过家家的游戏玩够了没?”

“你应该回家了。”

卢凌风顿感一阵恶心,毫不留情地推开她。

“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傅诗雅,你应该明白,我不爱你了。”

傅诗雅面色一愣,随即定定地看着卢凌风,像是在确认这句话的真伪。

须臾,她玩味一笑,“没关系,我不介意。”

“至于你不爱我,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重新爱上我。

比如,我们再要个孩子?”

“阿风,我现在事业有成。

有的是时间。”

说这句话的时候,傅诗雅的脸上露出了恶劣的笑,那笑,瘆人心脾。

“傅诗雅,别让我恨你。”

傅诗雅猝然一笑,“阿风,我情愿你恨我。”

总好过像陌生人一样。

再无纠葛。

她走上前抱住卢凌风,“阿风,你只是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我亲亲你,你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蓦地,傅诗雅忽然覆上了他的唇,舌头撬开他的舌关,宣泄着半年来的寂寞与不甘。

“傅诗雅,你疯了!”

混乱间,卢凌风狠狠地用力推开了傅诗雅。

“砰”地一声,傅诗雅摔倒撞上茶几,额角上鲜血直流。

第十九章

医院里。

傅诗雅坐在椅子上,医护人员为她处理着伤口。

卢凌风下手重,血淋淋的伤口直接见了骨头。

护士消毒伤口的时候,疼得傅诗雅倒吸一口凉气。

可到底,也比不过她心里的凉意。

她和卢凌风五年恋爱,五年婚姻。

因着白桉的事吵得最激烈的时候,不过就是砸碗摔碟。

战争的硝烟过后,两人又会默契地恢复平和,维持着婚姻、履行着夫妻义务。

卢凌风从未对她产生如此的抗拒和厌恶。

这是第一回,傅诗雅真真切切地体味到卢凌风是真的把她当做陌路人了。

顾舒曼缴了费回来,看见傅诗雅,径直冲到她面前,拽住她的手腕。

她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

可此刻却彻底沉下了脸,眼底怒意汹涌。

傅诗雅也不畏惧,迎上她的目光,轻嗤一声。

“干什么?”

“我们夫妻打架,我不会追究我老公的责任。

但若是你动我,还是在监控下打我,我可是会睚眦必报。”

卢凌风连忙上前,轻轻握住顾舒曼的手,摇了摇头。

“别冲动。”

顾舒曼脸色愈发阴沉。

“以后,你若是再敢对我的男朋友有任何想法,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松地走出医院。”

“我说到做到。”

傅诗雅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两人手牵着手站在自己面前。

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只觉得嘲讽至极,提醒道。

“你怀里抱着的那位,是我老公。”

“我还没同意离婚呢。”

“傅诗雅,无论你同不同意,结果都是一样的。”

“何必呢。”

不等顾舒曼出声,卢凌风冷冷地打断了傅诗雅。

傅诗雅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消弭无踪,她怔怔地望着卢凌风,张了张口,终究是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包扎好后,三人一同出了医院,在大楼外等各自的车。

顾舒曼揽着卢凌风,嫌恶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傅诗雅。

每多看一眼,心里的火都多一分。

就在三人沉默着等着车时,路边,忽然斜着冲出来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朝他们站着的方向疯狂驶来。

隔着车窗玻璃,卢凌风清楚地看见了主驾驶上的白桉,面目狰狞,叫喊着。

“傅诗雅,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啊。

你打坏了我的身体,让我失去了一个肾,别以为跑到英国就能甩开我!”

“你们都去死,你们都去死吧!”

就在这一瞬间,傅诗雅和顾舒曼两人都下意识地朝卢凌风扑过去。

而卢凌风,第一反应是推开顾舒曼。

......

等卢凌风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身边空无一人。

卢凌风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叫来了护士。

“和我一起送来的其他两个人呢?”

卢凌风记得,在车子撞过来的一瞬间,是顾舒曼紧紧将他护在怀里,滚下了台阶。

而傅诗雅,似乎狠狠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开了危险区。

护士看了他一眼。

“你很幸运,只有一点小的擦伤。”

“至于其他两个女人。

一个还好,只是手掌骨折了,在隔壁病房治疗。

一个就可怜了,被车碾了过去,碾断了腿,刚抢救回来还在ICU里。”

卢凌风听到护士的话,什么也顾不得了,下意识地就拔掉了手上的输液针,连鞋都没穿,就跑出了病房。

他不敢想,那个被碾断腿、孤零零地躺在ICU里的人,会不会是顾舒曼。

经历了这么多事,卢凌风早就爱上了一直陪伴他、温暖他的顾舒曼。

这个世界带给他的疼痛很多,父母的不疼爱、枕边之人的出轨背叛。

但顾舒曼却是上帝表彰他跨越苦难、挣脱枷锁的糖果,是他下半辈子的创可贴。

卢凌风来到隔壁病房外,将手放在门上,这一刻,他的手抖得厉害,冷汗湿透了后背。

会是谁,是没有事的那个......

卢凌风深呼一口气,推开门。

只见顾舒曼躺在病床上,手上缠着纱布,安静地闭眼沉睡。

卢凌风瞬间如同一尾被冲回海里的鱼,再度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这一刻,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顾舒曼察觉到声响,微微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满面泪水的卢凌风坐在她面前。

她蓦地坐了起来,不顾尚在疼痛的右手,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怎么了,你是哪里受伤了凌风?”

卢凌风只是摇头,紧紧地搂住她,“我没事......”

顾舒曼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眼底像是拢了温和的月泽,落在他身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也没事的。

凌风,别哭了,我会心疼。”

第二十章

卢凌风再次来到ICU门前时,心绪有些复杂。

他不明白,傅诗雅为什么要为他拼了命。

明明在很久以前,在她出轨白桉那一刻,她就不爱他了。

半响,他还是推门进去了。

ICU里,滴滴的仪器声不停响着,仿佛是生命的倒计时。

床上,傅诗雅面色苍白地裹在病号服里,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看到卢凌风过来,她还是费力地笑了笑。

“为什么?”

卢凌风主动打破了沉默。

傅诗雅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扯到了断掉的腿,疼得她眉头倏地紧皱。

须臾,她调整好姿势,虚弱地扯起嘴角,调笑道。

“还能为什么?

你是我老公啊。”

卢凌风静静地看着她,就那么盯着她,直到她脸上所有硬撑的情绪全都碎裂。

傅诗雅摸了摸脸,这张她自己都快不认识的脸,神情一片哀伤。

“其实,车子撞来的一瞬间,我真没有想那么多。

保护你,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当时我满脑子就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让你出事。”

傅诗雅苦笑着。

那一瞬,不是二十九岁的傅诗雅权衡利弊做出的选择,而是曾经十九岁的傅诗雅下意识的爱。

她抬眸,扯出一抹笑,只是那笑,越来越难看。

“阿风,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卢凌风沉默了。

“阿风,白桉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

以后也绝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傅诗雅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

“阿风,我们一起这么多年了。

我爱你。

我承认,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听到这话,卢凌风不禁笑了。

傅诗雅说她爱他。

可这些年,也不妨碍她出轨白桉,和别的男人做着他们曾经做过的事。

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就像一把把刀子,扎在了卢凌风身上。

即使他鼓足了勇气将它们一只只拔除,可留在他身上的伤口,却深可见骨,迟迟难以愈合。

幸好,幸好他遇到了那个一点点治愈他的人。

卢凌风看着双眼通红的傅诗雅,摇了摇头。

岁月模糊了爱人的面容,如今,只剩下面目可憎。

“可是傅诗雅,我不爱你了啊。”

“我是认真的,我不爱你了。”

只一瞬,傅诗雅神色空了,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去,无声无息。

她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已是平静。

“我知道了。”

短短的四个字,仿佛散尽了她所有的精气神。

卢凌风起了身,走出病房前一秒,却被傅诗雅叫住。

“阿风!”

她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对不起......”

卢凌风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打开门,iCU门外,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火红的曜日躲在高楼背后,透出几分夺目的光,空旷的走廊,瞬间被照亮。

而眼前,顾舒曼正靠着墙浅寐,静静地等着他,等他处理好这段感情,等他和她一起回家.......

一个月后,在傅诗雅的手笔下,白桉获罪终生,就此监禁。

而傅诗雅康复出院,准备回国。

她拄着拐杖在飞机场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他想见的人。

临回国前,她留下了一个礼物,托人转交给了卢凌风。

卢凌风打开,是傅诗雅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她修改了离婚协议书,将自己大半的身家全部给了卢凌风,只留了一小部分,和他们曾经居住过的那套别墅。

在离婚协议书签名的下方,是傅诗雅写的一行字。

“对不起,原谅我。”

第二十一章

一年后,圣诞。

傅诗雅再度听到卢凌风的消息时,正在路上开着车,手机里助理的声音传来。

“顾氏继承人顾舒曼将于本周举办婚宴,邀请您参加。

新郎是,卢凌风先生。”

听到卢凌风这三个字,傅诗雅一度失了神,差点出了车祸。

她将车停在路边,摇上车窗,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点燃,夹着烟的手却一直在颤抖。

这一年里,她总是会从朋友口里听到一些关于卢凌风的消息。

听朋友说,卢凌风和顾舒曼求婚了,在巴黎埃菲尔铁塔下,很是浪漫。

后来,他们顺利地见了家长,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订了婚,婚期就定在一年后。

订婚后,卢凌风还去了意大利进修了绘画,那个时候,顾舒曼不辞辛劳地在英国和意大利两地奔波,却从无怨言。

再后来,卢凌风在英国博物馆的修复工作结束了,回国入驻了恩师的文物修复工作组,忙得风生水起,看起来却越来越帅气、幸福。

而顾舒曼,永远都站在他身后支持着他,给他托底。

两人快要领证时,傅诗雅干脆不再参加朋友聚会,她捂住了耳朵,刻意地不去听卢凌风的消息了。

似乎只要这样,她就可以一直骗自己,骗自己卢凌风还是单身,骗自己他们还有复合的机会。

可如今,这一通电话,浇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傅诗雅看着手机里助理发来的婚礼邀请函,看着那张火红的丝绒纸上,顾舒曼和卢凌风两人烫金的名字紧紧地排在一起。

是那么刺眼.......

傅诗雅捂住了脸,湿濡的眼泪从她指缝溢出。

她的卢凌风,他年少时就爱上的男人,在兜兜转转十年后,终究成为了别人的丈夫。

卢凌风结婚那天,傅诗雅如期赴约。

婚礼很隆重,邀请了沪圈商界近乎所有的朋友。

隔着一众宾客,傅诗雅再次看见了卢凌风,他穿着一身意大利高定的西装站在顾舒曼身边,脸上写满了幸福,帅得窒息。

傅诗雅就那么站在原地。

她和他之间不过几步之遥,却被来往的宾客划成无数等分,好似一条条纵深的沟壑,横跨在他们之间,再也无法越过。

......

婚礼进行曲在傅诗雅耳边响起,台上,卢凌风和顾舒曼开始交换戒指。

傅诗雅只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就匆忙地移开了视线。

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狼狈地落泪。

她低头转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圈。

这枚戒圈,是她和卢凌风在结婚时买的对戒。

只是后来她出轨了,卢凌风在争吵时一气之下扔了属于他的那枚,如今,只剩下她手中的这只,孤零零地戴在手上。

她再度抬眸,静静地看着卢凌风在台上宣誓爱情誓言。

她忽然想起两人结婚的那天,和今天一样盛大。

司仪举着话筒问她,“无论顺境、逆境,无论贫穷、富有,健康或疾病,傅诗雅先生,你愿意嫁给卢凌风先生为妻吗?”

她听到了自己的回答,“我愿意。”

......

半年后,顾舒曼怀孕的消息在朋友里传开。

傅诗雅独自一人站在卢凌风留下的那副尚未完成的画作面前,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酒。

她看着画上没有脸的两人,想起曾经,她和卢凌风也计划过生两个孩子。

第一个生男孩,第二个生女孩。

男女都好,只要是和卢凌风生的,她都爱。

只不过,都是一场梦,她压根生不了孩子。

喝到最后,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如果时间可以回到从前,回到他们结婚那一天,傅诗雅不会再让这一切发生。

卢凌风一直都会是他的丈夫。

他会好好地和卢凌风生活,以后有机会领养个孩子,完成他们生儿育女的愿望。

可惜,没有如果。

傅诗雅的下半辈子,就此与卢凌风分道扬镳,成为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再也没有任何纠葛。

无尽的悔恨压得傅诗雅喘不过气来。

她瘦削的身影逐渐从桌上滑落。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酒杯里,放了几片安眠药。

临闭眼前,她释怀地笑了。

也许在梦里,她能再度见到她的卢凌风,然后赖在他身边,再也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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